Saturday, October 18, 2014

半邊的球

五個月前,我遇到了一位我夢寐以求的女孩子,她孝順、勇敢、理性、開朗、健康、誠實... 基本上一個正常人能想到的所有正面形容詞都可以用來形容她,她將會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美麗的寶藏。不過也許人生就是這樣,唯獨「完美」這個形容詞,永遠只會出現在童話故事裡面 --- 這位近乎完美的女孩,有個虔誠的信仰,而這個信仰卻是我所不能接受的。

宗教這個東西跟政治一樣,一旦深入了,就有了立場。如同深藍跟深綠的同胞會因為政治而分家一樣,基督教徒跟回教徒應該也很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吃頓飯。我知道她的信仰堅定,但就是因為她勇敢又理性,我認為我還是可以跟她好好心平氣和地談談她的宗教,於是我也義無反顧地和她在一起了,我相信無論什麼困難或難題,我們都能夠攜手解決。

五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,但也不算短了。不斷的溝通中,我漸漸了解了她的宗教,但越是了解她的信仰,我就越是覺得不對勁,因為她的生活已經離不開宗教、甚至離不開她的師父了。她說她的罪業深重,與師父可以印心可以渡化她的業力同時保護她的家人不受傷害;她說人的身體有約六十兆個細胞,因此有六十兆個靈性,她需要禪定來幫助靈性提升,以至於成佛;她說師父是肉身成佛,是人身法船,有無邊無量的...... 我問她怎麼知道這些事情,她說師父說的。

她已經深信她師父不是一般人,而是擁有神力的佛,這種情況讓我覺得很不安同時也很不解。不安的是,她深信的師父如果是佛,講出來的任何話都會是佛的旨意;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利益眾生;甚至放個屁都該是香的吧?這種情況下,我真擔心她放棄思考。雖然我們的溝通中她一直堅持她是思考過後才加入的,但我還是無法不擔心。不解的同樣也是,一個理性的人,為什麼會放棄理性思考呢?


高音喇叭中傳來吉姆·瓊斯的聲音,要求所有人到大帳篷緊急集合。衛兵荷槍實彈地站在會場周圍,監視著人們的一舉一動。約兩公斤氰化物被倒進一個裝滿自製果汁的大鐵桶。瓊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:「大家都必須死。所有的人,一個也不能少。如果你們像我愛你們那樣愛我的話,大家就一起殉道……」
  教徒們排起長隊。死神躲在叢林背後輕歌曼舞。
  第一個走上前來的是一位年輕的母親,懷裡抱著她可愛的孩子。   
  第一個喝下毒果汁的是那還沒懂事的孩子!
  吉姆·瓊斯是最後用手槍結束自己生命的。
  沒用他動手,人們一個接一個地按照他的吩咐喝下了那桶有劇毒的果汁。


以結果來說,自殺殉道的信徒們在我們外界人們的眼中很瘋狂;而對他們自身來說,他們或許認為這件事情很「殊勝」。但關心他們的親朋好友們該如何自處呢?

我女朋友說她一定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,也一定不會去傷害別人,這些我都相信。但當初十字軍屠殺猶太人的時候,他們也認為自己在打聖戰,死在他們劍下的異教徒才能夠上天堂,他們完全不認為他們的行為是傷害啊。

一個人當擁有了深信不疑的事情,就擁有了立場;有了立場,對事情的判斷就無法公平客觀。「孫觀漢先生常用一個例子, 有一個球:一半白,一半黑,看到白的那半邊的人,說它是個白球。另一邊的人,則說它是個黑球,他們都沒有錯,錯在沒有跑到另一邊去看,而跑到另一邊看,需要想像力和思考力。當我們思考問題時,應該是多方面的。」---醜陋的中國人,柏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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